记忆深处的梧桐花开

时间:2019-04-29 03:29 来源: 作者:艾琴 我要投稿

小时候,老屋门口右前方并排长着两棵相距不到一米的梧桐树,我们那儿的人称它为泡桐树。

它们就象两个孪生的双胞胎,灰白浅青时而夹杂一点褐色的树干笔直高大,比赛似地直冲入云霄,树干顶部的枝枝桠桠在空中相互交错纠缠,连成一片分不清你我。

每年的春天,梧桐树还未长出叶子便开始开花,一朵朵形如小喇叭的梧桐花或形单影只,或相互依偎紧抱成团,没有绿叶的陪衬,那满枝满桠的梧桐花更是显得空前的繁盛,气势逼人。一排排一簇簇的梧桐花象一个个小铃铛挂在枝头,那颜色从洁白到淡紫氤氲渐变,白中有紫,紫中有白,美得如同仙女的盈盈水袖。

记忆中的清晨,每天上学要起很早。常常一推开老屋的木门,扑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梧桐花,在浓得化不开的雾霭里若隐若现,美得我恍然以为是天上的仙女趁人们熟睡时悄悄撒落人间的花儿。凉凉的空气中飘散着梧桐花淡淡的略带点甜味的香气。

炙热的夏天来了。知了整天整天地扯着嗓子嘶叫,正午刺目的阳光常常令我们昏昏欲睡。

我家老屋门前比较空旷,视野开阔,左边有棵大槐树,右边又有高大的梧桐撒下一片荫凉,左邻右舍都喜欢聚到我家门前闲聊,即使吃饭也要端着碗来这儿吃饭。到了晚上,人们都搬出竹床聚在一起乘凉,大人们摇着蒲扇,侃着家长里短,小点的孩子在竹床上睡觉,大点的孩子闲不住,就在附近玩耍。

童年的夏夜,夜凉如水。墙根里总有看不见的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哼着它的小夜曲,水塘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哇鸣,时而有几只莹火虫忽闪忽闪地飞过。小伙伴燕子是巷子里开诊所的阿姨的女儿,平时看的书多,那时在我的心里,燕子是独特的,是心里有故事的女孩子。她常常倚靠在我家的梧桐树上,遥望着天上的月亮,给我们讲嫦娥奔月,还有牛郎织女的美丽神话……

美的东西总是很短暂,梧桐花一天天地凋落,一天天地减少,枝桠上开始冒出嫩叶,那树叶越长越大越长越多,直到后来宽大如小蒲扇的树叶浓密成荫。梧桐花挥挥衣袖悄然作别,将它的美永远留在了春天。

不记得是哪年,梧桐树不见了,我也没有在意,更没有去刻意回想。人在成长的经历中,总是会漫不经心地任由流水般的日子缓缓逝去,以为生活一直是这样,不会有什么改变,也不会有什么失去。

直到多年以后,母亲父亲相继离世,在父亲过世的那个春节,多年没回老家的堂弟在我们怀旧的话题中提到了那两棵梧桐树,他说他一直清楚地记得,村子里来了个做生意的人看中了那两棵梧桐树,出价50元,父亲于是就把它砍掉卖了。

就在那一刻,似乎从不曾记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眼前浮现出父亲的笑容,憨憨的略带点腼腆的笑容。父亲和村里帮忙的人齐心协力锯断的梧桐树在快要倒下时,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父亲兴奋得咋咋呼呼,满脸抑制不住的夸张的笑容,50元在那时算得上是一笔小巨款了。

每每此时,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来望向树的顶端,依然是花团锦簇的梧桐花在氤氲的雾气里美得更加扑朔迷离,让人心旌摇荡,挪不开视线。

原来就在不经意间,那么多那么多美好的日子都逝去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