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窗。
一张竹子大吊篮。
一个头发稀疏大约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儿，正坐里面津津有味的玩着一把玩具泥巴。再顺眼过去，紧靠吊篮，是一把当时世面上很少见到的，豪华黑色钢网摇摇睡椅。
除此。
就是零散的水瓶，奶瓶，牙膏牙刷，盅盅和洗脸帕什么的，一切都杂乱无章。
“小辣，请坐。”辉，自己先一屁股跌坐在睡椅上，再对我招呼到：“坐，我们好久没聊天啦。”可我环顾四下，哪有我坐的凳子?根本坐不下去呀，我只好苦笑笑，没话找话。
“孩子多大啦?女孩儿还是男孩儿?”
“二岁半，女孩儿，我喜欢女孩儿。”
辉像是压根儿就没注意到，我根本无法坐下的窘态，自顾自的向后一倒，己开始臃肿的身体，压得钢网沉重地呻吟起来。
我敏锐的注意到。
这让我有点痛苦。
辉的二只眼角，都堆着明显的眼屎，眼神无光。曾经俊俏得如女性般的脸孔，变得粗糙，猥琐，嘴唇微张，唇上还有血丝……
“我女儿长大后，要当老师，授业解惑，诲人不倦!始于讲台，终于讲台!”
辉有些吃力的继续说。
“小辣，你还记得小时候，我给你们讲的话吗?”我感到自己眼睛有些发辣：残酷的生活!残酷的婚姻!就这样毁掉了一个曾经的风华青年?要知道，辉才刚刚30岁啊!
“老师，多崇高的职业!这世界需要老师。”
咳咳!吭吭!啊嚏!扑!
“真的，这世界，需要老师，我女儿会是中学老师，”“嗯，可就凭这样?”我突然不客气的打断他：“你真是中国的奥勃洛勃夫?就算是，他还有祖上留下的田产，可是，辉，请问你有什么?”
“对不起，让让。”
有人在身后招呼我。
转身，一个同样邋遢却高挑的年轻女人，一手端着茶杯，一手拎着牛奶锅儿，不友好的瞪着我。不错，这儿的用词绝对准确无误，的确是“瞪着”
我无言让开。
默默看着辉。
辉正懒洋洋的费力起身，接过茶杯，一手揭开牛奶锅盖。我瞠目结舌，我原本以为锅里的牛奶，是给吊篮里的孩子喝的。
可辉。
拎起就往自己嘴巴里倒。
看来牛奶不冷不热，恰到好处。辉咕嘟咕噜的一口气喝完，抹抹自己嘴巴，把奶锅递还给老婆，冲我一笑，解释般说到：“我一直胃痛，每天要吃五六顿，全靠喝点牛奶补充营养。”
我也不知从哪来的火气。
摇头冷笑。
“每天吃五六顿，还全靠喝点牛奶补充营养?我看，”“全是懒的，装的和自找的?”没想到，辉还没说话，他老婆却一下从床沿上蹦起来，几乎是冲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哩，也是你们老房所有邻里的心里话，对吧?你们都看不起我们?呸!都是些什么玩意儿?我和我男人我女儿，需要你们看得起?明白不，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