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静从上海市妇幼保健院出来的时候，心里充满了沮丧。在政工部和老院长那，史静没有打听到她想知道的消息，她一路上怏怏不乐。要不是姐姐史娜打电话要自己在医院等她，也许她现在就已经直接去找王楠了。
史静的心无法静下来，她不知道孙海涛是否真的像王楠说的那样，为了来上海找自己，已经到了卖血的地步?现在的他是食不果腹?还是露宿街头?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，开始烦躁不安。
四十多分钟后，史娜才赶到了平安医院。她一进门，等得焦躁的史静劈头就问：“什么事在电话里不能说?还非得大老远地跑来?我这还有事，急着出去呢!”
“就是怕你出去，我才急着来么!电话里一句两句又说不清。去，给我倒杯水，我这都渴死了。”史娜把随身小兜扔在一旁，一屁股坐到沙发上。
史娜因为走得急，额头和灰白的鬓角已见细密的汗珠。见妹妹话里有些埋怨自己，她接着道：“你以为我没事闲的往这跑啊?还不是为了你那个老情人孙海涛!人家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晃悠，你还傻了吧唧的漫天去找!你就是把全上海翻遍喽，做梦也不会想到，人家现在就在你平安医院的105病房里。”
“你说啥?!”端着茶杯的史静手一抖，杯子里的水险些溢了出来。
“我说，孙海涛在你这已经住三天院了，是你儿子彭飞接的诊。” 史娜大声道。
“你咋知道的?”史静追问。
“楠楠回去和我说的，她还说孙海涛托她帮着寻人呢!” 史娜接过水杯，喝了一口。
“怪不得，楠楠昨天下班的时候，问了我那么多。”
“你以为她就光问你啊?昨天她离开你这跑到你儿子家去了，去套咱妈的话了。今天上午，她回到家，见到我就直接问你以前是不是叫史清菡，接着说孙海涛来了。我一急就失口问她怎么知道的。这孩子没瞒我，就把见到孙海涛的事说了。我嘱咐她，先别和孙海涛说实话，先看看你啥意思。”说完，史娜盯着史静看。
史静沉默了。她在问自己，见，还是不见?见了，怎么说?以后怎么办?还是继续瞒下去?不让儿子彭飞和女儿彭羽知道?史静的眼圈红了。
史娜叹了口气，她了解妹妹，这么多年，孙海涛还住在她的心里。虽然时过境迁，但是那段记忆是永远无法抹去的。
许久，刚才还一心想找到孙海涛的史静，悠悠地叹了口气，闭着个眼睛，费劲地，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声音，“还是不见了吧。”
“你一直不是想他和带走的儿子么?我想你上午出去也是为了找到他吧?这回怎么又不想见了呢?”史娜不解地问妹妹。
“我找他，还不是因为楠楠说他为了找我已经到了卖血地步，我以为他食不果腹，衣不遮体了呢。还好，他现在能住得起医院，说明他没事。这么多年都过去了，见了又能怎样呢?徒增伤感而已。况且，我们各自都有家，我该怎么向彭飞、彭羽解释。再说那个孩子跟着他和他老婆长大，一定视他老婆为亲妈。我算什么?揭穿这件事，只会让孩子痛苦，我难堪。这件事既然已经埋藏了三十多年，那就不应该见光，这对我们各自的家庭都好。”史静痛苦地望着天花板。
“这……，我觉得，他老婆很可能不在了，所以他才敢光明正大的来找你。”史娜说着自己的想法。
“那我是什么?是候补?他需要我的时候，我就出现，不需要我的时候，我就像垃圾一样被遗弃?”史静露出一丝苦笑。
“不能那么说，这对他不公平。他当初是要离婚的，可是他老婆以死相逼，再说还有咱妈，还有单位高压，社会舆论，你以为那时候是现在呀，拿离婚不当个事。他的会计被撤了，被派去喂猪，他吃的苦不比你少。那会儿，劳动改造跟判刑差不多少。”史娜劝道。
“你怎么也像楠楠了，向着他说话?我等过他八年，可结果怎么样呢?我所受的折磨和苦楚，你不是不知道。爱，不能当饭吃。好在，我遇到了彭建明，他心地善良，不嫌弃我，疼我，否则，我都不敢想象我还能活到今天么。”史静有些激动。
史娜没敢再劝，只说了句：“你再好好想想，楠楠还等着回话呢。”
“不用想了，你就告诉楠楠，说史清菡已经死了。”史静没有看姐姐，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。
“就这么说?”史娜有点迟疑。
“对，就说史清菡因病医治无效，去世了。”史静收回目光，点头。
“呸，呸，呸，”史娜连说了三声，双手合十，朝天祷告，“老天爷，她说的都是气话，你老人家可别当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