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个人生活,没有谈话,没有歌声与笑语;就连一只宠物也没有。她很瘦,也很安静。但她喜欢去敬老院,帮老人们扫扫地,浇浇花之类的。因此,她有一个称呼叫“俏丫头”。
丫头。我遇见她的时候,我们15岁,还不懂什么叫地老天荒。当我们背对背离开的时候,我们17岁,懵懵懂懂明白什么叫地久天长。当我丢失她的时候,我们18岁,我已明了什么是指尖浮梦,半世荒凉。
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呢。
是像现在这样的春天,潮湿,黏糊。春风翻起了绿的画册,那羞涩了一季的垂柳,似乎已懂得了仙袂飘飘的美。夜里,一场春雨打湿了梦的衣襟。院里,洒满了葬不完的残花。客厅里,时钟滴答着,奔赴着诠释它的使命。
黑夜渐渐死去,终于向曙光说了晨氛。我走进浴室,用一块冰凉的毛巾溶去仍然停驻在眼脸上的倦意。衣装准备,我要去做清晨的雅贼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有了去晨跑的习惯。绕着古老的护城河道,或光滑的青石板路。
然后,我就遇到了丫头。一袭纯白的连衣长裙,可怜巴巴地跟在一个老奶奶身后,像一个美伊战争中的伊拉克战俘。看着她迈过一块块的青石板,那是清晨的一种和谐的美。我甚是在想,给她一把油纸伞,那不就是《雨巷》里那个结着愁怨的丁香姑娘吗?
四月底,学校组织去敬老院做义工。我就在那里再次遇到她,米色的无袖短袖衬衫,浅色的七分牛仔裤。垫着脚尖,试图把墙上僵固了的蝶弄下来。
我站在她身旁,说“我来吧”的时候。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。随即是浅浅的微笑代替。
以后的生活中,似乎到处都是她的影子。我看见,她提着篮子去买菜,看她赶走欺负流浪猫的小黑狗,看她把衣服晒在锈迹斑驳的铁门关着的院子里......
一天,我看到她,穿着很中性的套服,戴着黑色的鸭舌帽。于是,不知不觉地便玩起了跟踪。
我看到,她翻很高的围墙,看她和一个中年男人吵架,看中年男人举起手要打她......
我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,我只知道我的手不自禁地捡起了路旁的砖头,然后在空中滑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......
那个下午,我们跑了好远的路,我跟着她跑。夕阳的光洒在她那瘦小的身体上,微风轻轻吹起蒲公英小小的花伞。暖暖的,甜美的,总之,那是用言语无法诠释的美好。
我说:“我叫周洋,记得我的名字。”她笑了,只是没心没肺的笑。
后来,敬老院里,多了一个叫周洋的男孩,做倒垃圾,打水之类的活。
我记得,我们在路旁捡了一条黑色的狗。丫头给它取名叫“黑豹”。她说,它的眼光犀利,是只绝对顾家的好狗。后来,那条狗为丫头赶走入侵的盗贼之后,流血过多,便去了。
有男孩子送丫头鲜红的玫瑰,她从不伸手去接。听敬老院的奶奶说,她对花粉过敏。她父母离异。她没有其他亲戚。她......
在那么些个夕阳影里,有野草闲花,燕子低飞,寻觅旧家。我把写的诗折成纸飞机向她家的方向放飞。
我不知道一个17岁的孩子说“爱”,会引来多少人嗤之以鼻。但它还是真真实实地出现了。谁的青春不曾体验酸甜?
夏天的气息越发的近了,植物生长得疯快,我心里那枚叫初恋的种子也是。在心里那样温暖潮湿的地方,生根,发芽......
我在日记里这样写:丫头,长这么大,自己从未骗过谁,却想要坑个快乐给你。从未窃过谁,却想偷份幸福给你。
那天,丫头带着我去了敬老院的后院,她指着那面布满藤蔓的土墙说,里面有一块秘密天地。
我诧异地揭开部分藤蔓,墙面上写着很多文字,今天很开心········想起谁了·······之类的。我好兴奋,像是发现了新大陆。
我写下:不要伤心,阳光总在风雨后。
此后,那是我们的“知己墙”
丫头:我见过你,很久以前
周洋:怪不得,第一次,我看着你面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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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洋:我要走了,爸爸的工作换了
丫头:我也是,很快就离开这个城市了
周洋:我会回来的,你呢?
这次,我没有食言。我回来了。那么,丫头,你呢?
前些天,我在溪米河畔散步。夜色中的溪米河很美,让我想到了柳永的诗;“杨柳岸,晓风残夜。此去经年,应是良辰美景虚设。”没有你,这些美丽的景色真的就如同虚设。
不觉中,我就来到了这面专属我们的“知己墙”。我轻轻掀开上面覆盖着的藤蔓,以前我们写下的对话还在。斑斑驳驳的,静默着
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·
周洋:我会回来的,你呢?
丫头:周洋,长大以后我作你的新娘好不好?
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下。万籁寂静。我不知道最骗人的到底会不会是眼睛,可是,我知道我有一颗深爱你的心。
我捡起一旁的枝条,有力地,柔情地,在墙上写下:那么,我的新娘,你什么时候回来呢?
我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一句话,或许两个人相距千里,时时想念,偶尔想见;或许缘分已尽,两不相欠,两不相眷。就这样处着,只是决口不提爱你。
回来的时候,我刻意去了瘦西湖的大虹桥。也许,清代那位诗人的诗句会更好的体现此刻的一切。诗里写“一桥飞跨水当中,九曲栏杆别样红;正午画舫桥下过,衣香人影太匆匆。”丫头的确是“衣香人影太匆匆”。
丫头,你曾告诉我,以后会有一个女孩,像你一样爱我;也让我好好爱她。我相信会有!可是丫头呵,你忘了告诉我,什么时候?在哪儿?才能找到那么一个人,有你那样灵巧的手指,清澈的眼神和甜美的微笑。
我用笔触诠释一世情长,用缠绵的音符播放美好流年的篇章。只可惜,远处的灯光,黯淡了光芒。你若歌,我便是那五线谱上的音符。你化词,我便用一生清唱。
我把想要对丫头说的悄悄话写在了纸条上,装入一个蓝色的许愿瓶。轻轻地投入了河里,托它们带给丫头。那些话,我不会告诉任何人。我害怕说出来,就不灵了。还是交给它们带给丫头吧。
而关于丫头呢,我最后一次,也是第一次唤你一回“七儿”,好不好 。以后,我也不会再提起她们了。因为我知道,一提起她们,我就会想起你来。
断桥边的枯叶蝶,又回。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折一柳枝,站立断桥,等你归······
【责任编辑:滴墨成伤】
编后语:文笔凄美忧伤,却感觉一世情长,流年的篇章,一生清唱,断桥柳边,我站成永恒,等你回,不错的文笔,情感入怀,引人共鸣,问好作者,念安!